蔬果里的禁用农药
2011年04月11日 15:49
8种蔬果上检测出21种不同的农药，每一份样品上都含有至少3种
2009年，在北京的沃尔玛大郊亭店门口上演了这么一幕：国际环保组织绿色和平将一叠资料、一杆“金秤”交到了沃尔玛大郊亭店店长张雷的手中。这杆秤的左、右秤盘分别盛着“钱币标识”和“法律、食品安全”，秤的重心偏向了“钱币标识”的一侧。
同一天，绿色和平组织发布了最新的农药监测报告。
同年9月，绿色和平组织在北京、青岛的3家沃尔玛超市门店随机抽取了8份蔬菜和水果样品，送到独立的第三方实验室，进行农药残留的检测。
结果发现，这8种蔬果上含有21种不同的农药，每一份样品上都含有至少3种。其中，北京大郊亭店出售的冬枣样品上，检测出9种农药残留；该店的盖菜含有农药克百威的代谢产物残留——3羟基克百威。在沃尔玛青岛台东分店出售的大红袍桃上，还检测出了对硫磷的残留。
“克百威是一种被农业部规定禁止使用在蔬菜水果上的高毒农药。检测出了它的代谢产物，就表明这种高毒农药仍然在被使用。”绿色和平食品与农业项目主任王伟康说。
记者查阅了农业部公布的禁止和限制使用的农药名单。
对硫磷是国家明令禁止使用的23种农药之一，克百威则被禁止在蔬菜、果树、茶叶、中草药材上使用。按照《农产品质量安全法》，含有国家禁止使用的农药的农产品是不得销售的。另据《农药管理条例》规定，任何农药产品的使用，都不得超出农药登记批准的使用范围。
“提起有机磷类农药，可谓臭名昭著！它是从战争时期的神经毒气演变而来的。”王伟康说，这种当时的“武器”后来被人们发现对昆虫同样具有杀伤力，于是，就用它来做杀虫剂。然而，它对哺乳动物的危害一样存在，自然也包括人类。
中国农业大学食品科学与营养工程学院教授景浩告诉记者，对硫磷对人体的危害主要是针对神经系统，它抑制乙酰胆碱酶的功能，从而导致神经递质乙酰胆碱在神经突触处集聚，结果是乙酰胆碱神经支配肌肉和腺体活动亢进，在剂量较大时可引发一系列症状如恶心、呕吐、头疼、瞳孔放大、视力模糊、流泪、唾液分泌、出汗、无力等。严重者会造成肌肉紧张、痉挛、昏厥，甚至呼吸抑制，最终致人死亡。
乙酰胆碱是由神经末梢分泌的一种化学物质，人体正常的肌肉运动等都需要它进行神经传递。对硫磷则会扰乱这种神经递质的正常分泌，使它堆积起来，从而造成肌肉紧张、痉挛、昏厥，导致人体的神经功能失调；极端的时候，呼吸会受到抑制、最终致人死亡。
别名为“呋喃丹”的克百威，是毒性较大的杀虫剂，作用机制与对硫磷相似。一样会让乙酰胆碱在人体神经末梢轴突处蓄积，从而引起中毒。
减少农药的使用不仅产量一样可以得到保证，还可以避免土壤受到毁坏
此次，绿色和平交给张雷的资料中，就包括了这一检测结果。“我们并非只针对沃尔玛。我们这一轮的抽检，随机选择了近10家超市。其余的检测结果还在分析之中，随后也会在适当的时候进行发布。”王伟康说。
早在两三年前，绿色和平就开始关注超市的蔬果上的农药残留。
2008年夏天，在北京的沃尔玛、家乐福、易初莲花、华润万家等4家超市，绿色和平在甜瓜、苹果、桃子、油桃和樱桃5种水果、14件样品上，均检测出了农药残留，种类达17种。
其中，多菌灵、腐霉利、氟矽唑、氰戊菊酯、氯氰菊酯、乙醯甲胺磷和氯菊酯7种，被指致癌及有潜在致癌危害。不过随后卫生部回应指出，绿色和平所检测的蔬果均因农药残留低于标准，所以不存在安全性问题。
“农药都对人体有一定毒害作用，但对于允许使用的农药来说，如果残留的剂量没有超过国家规定的标准，那么至少现有的科学数据表明，它还不会对人体的健康产生危害。”景浩介绍说，至于长期接触小剂量的残留会不会有危害、需要持续接触多长时间才会有危害，这方面的研究还不完整，因为这类实验要跟踪数十年，研究起来难度非常大。
在多次抽检中，绿色和平还发现，许多超市的蔬果都存在一个相似的问题——混合农药残留。
“一件样本上含有七八种，甚至10种以上的农药残留。这意味着在生产中，有如此多种的农药在同时使用。”王伟康认为，很多化学成分放在一起可能会相互反应，产生协同作用，从而加剧危害。一些持久性的农药用过之后，甚至会在土壤中残留几十年。
“有研究表明，其实我们根本不需要这么多的农药。减少农药的使用，不仅产量一样可以得到保证，还可以避免土壤受到毁坏。”景浩告诉记者，农药虽然不可替代，但确实在被过度使用。使用中的农药有上百种；当好几种低剂量残留的农药叠加在一起时，会产生多大的危害，现在正在研究中，还没有确定的数据。
可以确定的是，目前制定农药残留的标准，都经过了多年、大量的动物实验；之后，再将动物实验的数据缩小上百倍，有的上千、上万倍，才得出了人体的安全数据。
最好的办法就是源头控制，这是一个根本的解决之道。
“现在，政府大力提倡农超对接，超市直接向农民采购，话语权很大。”王伟康希望，超市能够利用自己在供应链中的作用，告诉农民哪一些农药的危害比较大、不要使用什么农药、以及更少地使用农药。同时，超市可以采取一些监督、帮助的措施，让农民逐渐拒绝使用这些农药。
毕竟，对农民来说，农药对他们自身、家人的健康，同样会产生危害。因为在农药的使用中，他们很可能并没有采取保护的措施。
绿色和平把几次检测的情况，采用邮件、电话等方式，与相关的超市进行了沟通，并提出了明确的建议。他们的游说，陆续得到了回应。到今年5月，家乐福、欧尚、华普、农工商等超市发出了食品安全承诺——在中国不出售含有被禁用农药的食品。
“一些超市也表示，愿意多买一些检测仪器、试剂，增加在检测上的投入。”但是，王伟康认为，快速检测是一个终端检测，治标不治本。在这种检测下，被检测的食品非常少，不可能每一批蔬果、每一棵菜都被抽检到；可以测出的农药种类十分有限，检测的标准也比较低。
景浩告诉记者，多种农药的微量检测需要专业仪器和设备；它的内部存有农药数据库，被测的蔬果的农药只需要与相应的标准对照，残留的农药就会与数据库中的相应的标准物质进行对照、自动分析，含量低的残留量也可以检测出来。在美国、日本，即使多达200种以上的农药，也可以一次被同时检出。相比之下，超市的快速检测达不到多种农药残留同时测定和微量测定的要求，而这类仪器一台可达上百万的昂贵价格，又让超市难以投入。
“最好的办法就是源头控制，这是一个根本的解决之道。能不能在田间地头就查一查、想办法让农民不使用呢？”王伟康说。
对于如何让农民少用农药，景浩认为，转变过度依赖农药的观念，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。“以对买农药的控制为例，不允许用的农药按理是应该买不到的，可为什么还能买来用？管理的完善也同样需要解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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